《縱囚論‧歐陽修》

選錄為98全國語文競賽朗讀篇目

信義行於君子，而刑戮施於小人。刑入[到、達]於死者，乃罪大惡極，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。寧以[因為、由於]義死，不苟[姑且、暫且]幸[意外獲得的]生，而視死如歸(ㄍㄨㄟ)[返回]，此又君子之尤難者也。

方唐太宗之六年，錄[記載]大辟[ㄆㄧˋ]囚三百餘人，縱[釋放]使[命令、派遣]還家，約[協議、預先說定]其自歸以就[從事]死，是君子之難能[能力、才幹]，期[希冀、盼望]小人之尤者以[連，目的在於]必能也。其囚及期，而卒自歸，無後[不落後、不遲到]者，是君子之所難，而[然而、但是、卻。表轉折之意]小人之所易也，此豈近於人情哉？

或曰：「罪大惡極，誠小人矣。及施恩德以臨[給、加]之，可使變而[連，則、就]為君子；蓋[連，發語詞，提起下文，無義]恩德入[沉浸、深透]人之深，而移[轉變﹑改變]人之速，有[動，表事實、狀況的正面存在，與「無」相對]如是[代，此，指唐太宗事]者矣。」曰：「太宗之為[動，行、作]此，所以[何以、為何]求此名也。然[連，但是﹑可是]安[豈、怎麼]知夫縱之去也，不意[猜測﹑推測]其必來以冀免，所以縱之乎？又安知夫彼縱而去也，不意其自歸而必獲免，所以復來乎？夫意其必來而縱之，是上賊[揣摩]下之情也；意其必免而復來，是下賊上之心也。吾見上下交相賊以成此名也，烏[副，反問語氣，「哪裡」、「怎麼」]有所謂[所說的]施恩德，與夫知信義者哉？不然，太宗施德於天下，於茲六年矣。不能使小人不為極惡大罪，而一日之恩，能使視死如歸，而存信義，此又不通之論也。」

「然則，何為而可？」曰：「縱而來歸，殺之無赦；而又縱之，而又來，則可知為恩德之致爾。然此必無之事也。若夫縱而來歸而赦之，可偶一為之[偶然做一次]爾。若屢為之，則殺人者皆不死，是可為天下之常法乎？不可為常[經常]者，其聖人之法乎？是以堯舜三王之治，必本於人情；不立異以為高，不逆[違背、不順從]情以干[求取、營求]譽。」